离魂_收了那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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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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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棠这一进去,便再也没有出来。黄昏时分,阮宗善派人来邀二人前去用膳,谢景离在门外左右唤沈棠不应,只好对主人家说沈棠身体抱恙,又吩咐了不要有人进去打扰他,独自前去。

  阮宗善好客,听说谢景离乃是仙门出身,便拉着他一同畅聊。从修真之法,再到仙门轶事,一直聊到宴席散尽,就连阮小姐都说自己乏了要回屋歇着,阮宗善却仍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二人月下对饮,边喝边聊,一幅其乐融融之景。而此刻的偏院,却是倍感阴冷。

  借着月色,有人打着灯笼,轻巧地踏入偏院。推开厢房的门,内里是一片黑暗。昏暗的室内,有光影影影绰绰,照亮了床上静卧着的人。

  沈棠猛地睁开眼,便看见床边立了个鬼魅般的人影,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正是阮苓。

  沈棠早有准备,此刻故作震惊状,起身问道,“阮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公子……”阮苓面带愁容,将灯笼置于床榻边,映出了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

  沈棠见她的模样,连忙将人扶至桌旁坐下。“你别哭啊,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落泪。发生了什么?”

  “沈公子有所不知,小女生来命苦,见今夜月色如斯,更是百感交集。方才欲寻人诉说心中苦闷……”阮苓默然垂泪,周身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暗香。

  沈棠叹息一声,“你有什么话,便与我说了吧。”

  随着暗香涌动,阮苓的声音如泣如诉,娓娓道来。

  原来,她与她那短命的夫婿之间本就是有婚约在身。那男子是个书生,原先也是当地的一大户人家,姓黎,名桓之。两家世代交好,结了娃娃亲。

  当世时,朝廷轻贱商贾,那黎家又得罪了人,黎桓之的父亲一病不起,终是撒手人寰。只是黎家公子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满脑子只念着上京赶考,出人头地。不出五年便败光了家业,家道中落,只好寻求阮家帮助。

  黎桓之与阮苓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得很,阮宗善便答应了供黎桓之继续读书,等他日金榜题名之时,再来迎娶阮苓入门。只是可惜,黎桓之数次科举,均名落孙山。落榜的打击让黎桓之几近崩溃,而阮宗善也失去耐心,逼黎桓之回来学习经商之道,否则就再也不接济于他。

  “从小,我便对桓之百依百顺,自认从不亏欠于他。可到头来,他仍不愿意娶我,一心只想着他的功名利禄。”诉说的声音低低浅浅,阮苓道,“我身体向来不好,受了刺激便一病不起,幸得父亲寻求名医,这才捡回一条命。我醒来之时,发现桓之竟然已经回心转意。”

  “我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谁知道,我们刚成亲的第二天,桓之便突然去世。”

  不仅如此,阮府内接二连三有家丁去世,活下来的人也变得越来越畏寒怕光,到了最后,竟是连这座宅子也踏不出去了。

  沈棠听完她的讲述,问,“你认为他们只是生病了,所以才会冒着被乡民当做妖怪的风险,出门寻医?”

  阮苓点点头,“是。”

  沈棠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拾起阮苓方才带来的灯笼,“阮姑娘,到了这般地步,你还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么?”

  “什么意思?”

  “你可有在晚上看过自己的脸?”

  沈棠猛地将一面铜镜举到阮苓面前,借着微光可以看见,镜中那人,分明就是阮苓,却又丝毫也不像她。镜中的女子,面色惨白,皮肤干裂,眼眶嘴唇殷红,泛着血色,在模糊的光影之下,一副长相可怖的厉鬼模样。

  “不——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阮苓一把推开铜镜,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让她如今的模样更为骇人。

  “白天的时候,我从姑娘身边经过,闻到了一丝奇异香味。那是南疆特有的一种草药,能够让尸身长时间不腐。所以,你真的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

  “应是有人在你的身上施下了什么咒术,让你记忆错乱,误以为自己还活着。阮姑娘,你不妨仔细想想,你夫君,包括阮府近日去世的那些家丁,你当真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吗?”

  阮苓双手抱着头,血色尽褪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我……我不记得了……”

  “好,那我问你,今夜你来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沈棠的声音冷了下来,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个开关,阮苓的神情忽然一凝,随即竟是裂开了一个微笑。她开口,声音变得嘶哑,模糊不清,“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没有中我的幻术。”

  “你这么点迷幻香,在我面前也算是班门弄斧了。”

  “狂妄!”阮苓面容阴郁,低吼一声。

  她的头发指甲瞬间疯长,口中不住发出桀桀怪笑,就要朝沈棠扑过来。而沈棠却只是笑着看她,甚至没有试图躲闪。就在阮苓即将接触在沈棠的瞬间,地上凭空出现一道结印法阵,法阵中冒出两个锁扣,紧紧扣住了阮苓的双腿。

  低头看去,地上一张符纸恰好燃烧殆尽。

  禁足阵。

  沈棠这才缓缓笑道,“茅山符咒嘛,我也会用啊。”

  今日街上遇到的那神棍,身上的符纸虽然大都是胡编乱造画出来的,但沈棠还是从中找出了一张真正有效用的符咒,就是这禁足阵。

  禁足阵以燃烧符纸,召唤阵法,是难得不需要修为真气的低阶术法。那时,沈棠只想着有备无患,便顺手留下。没想到,真的让他用上了。

  阮苓此刻已经意识全无,化为厉鬼。她猛烈地挣扎,然而这禁足阵没有施术者的允许,是决无可能解开。

  “你附身于阮姑娘身上,是为了吸食男子精魂?”沈棠问。

  阮苓不答,反而挣扎得更凶,一颗血色珠子从她的衣领里显露出来。那珠子不过拇指大小,隐在衣服中不易被发现。此刻因为阮苓的挣扎,方才显露出来。珠子内部染着浑浊的血色,被一条红线牵引,而红线的另一头,从阮苓的颈间穿刺进去,挂在了皮肉上。

  光影里,那珠子里的血丝就像是活物一般,微微颤动。沈棠心头一动,刚想凑近了观察,厢房的门却忽然被推开。

  “苓儿!”

  沈棠闻声,责备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怎么回事,不是让你把人拖住了吗?”

  这是谢景离与沈棠的计划。他们还在院落里打斗的时候,谢景离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二人将计就计,由谢景离拖住阮宗善,而沈棠留在房内假装身体不适,引人出来。

  “担心你一人对付不来。”谢景离踏入厢房。他一手成扣在阮宗善肩上,后者面色惨白,目光落在禁足阵内的阮苓身上。

  沈棠耸耸肩,难得没有反驳,他转身对阮宗善道,“来了也好,阮老板不打算解释解释,你这宝贝女儿,是如何被你变得这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他指着阮苓脖子上的珠子,“此等邪物你是哪里得来的?”

  “这是给我女儿救命之物!”阮宗善猛然扬高了声音,“若不是这颗还魂珠,苓儿早就没命了。”

  “还魂珠?”沈棠诧异,“谁告诉你这是还魂珠的?”

  “那日苓儿性命垂危,有一云游仙人经过,赐了我这还魂珠。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

  “他说,只要苓儿戴上这还魂珠,再……再与九名男子交合,吸食纯阳男子的精血,便能彻底复活。”

  “愚不可及!”沈棠忍不住喝了一声。此人当真是愚不可及,为了使自己女儿复活,竟不惜让其做出这等事情。若真是能活过来倒也另说,可问题是……此物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还魂珠!

  “你可知晓,此到底是什么?”沈棠冷冷看他,“此物至邪,附在人体身上,便能吞噬其肉身,控制其心神,使其成为它们的傀儡。它当叫离魂珠才对!离魂慑魄,你竟亲手将你女儿变为了此物吸食男子精魂的容器。”

  “这……这……”阮宗善听了沈棠这话,又看见阮苓这模样,不由痛心疾首,竟是已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都怪我……我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谢景离见他这模样,索性放了手,仍由阮宗善颓然倒地。他问沈棠,“现在该如何是好?”

  沈棠摇摇头,“阮姑娘的精魂,怕是在戴上这邪物之时,就已经被吞噬殆尽,回天无力了。”

  “呵呵呵……”阮苓发出一阵低沉而嘶哑的笑声,忽而,又变回柔弱的女子声音,如诉如泣,“爹爹,苓儿好难受……”

  她双足被锁阵中,只能奋力地朝着阮宗善伸出手去。阮宗善听见阮苓的声音,竟是失了神志一般,跌跌撞撞朝她爬去。“苓儿,苓儿……”

  “别过去!”

  沈棠下意识想去拉住阮宗善,谢景离比他更快一步,闪身挡在他前面。谢景离伸手抓住阮宗善肩膀,但阮宗善此刻忽然爆发出巨大力量,挣脱开了谢景离的钳制,扑进了阵中。

  凄厉的叫声响起,黑暗一片的厢房中赫然显出血色,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阮苓双手为利爪,生生刺进阮宗善的体内。

  血色倏地四溅开来,谢景离来不及躲开,受到波及。回神看去,阮宗善的身子已经软了下来,此刻颓然倒在地上,已无生气。他的精魂瞬间便被吸干了。

  “你们——都得死——!”有了这最后一个精魂的滋养,容器终于彻底炼成。屋中忽然卷起一阵鬼魅妖风,阮苓硬生生破开禁足阵,朝沈棠攻去。

  阮苓此刻力量大增,沈棠被妖风卷得倒飞出去,撞到门框上,震得喉头腥甜。未给沈棠缓和的时机,阮苓已经朝他扑了过来。眼下局势所迫,轮不到沈棠逞强,连忙转身跑到院落之中。

  一道剑光闪过,谢景离的流魄剑已至。

  “咽喉!”沈棠已经被阮苓逼至无路可逃的境地,只能高喊一声。阮苓的利爪朝沈棠袭来,却在即将刺破沈棠皮肤之前生生停住。利刃破空发出嗡鸣声,流魄剑逼近,恰好刺入阮苓咽喉。

  泛着腥臭的利爪离沈棠不过几寸,却永远停在了那里。沈棠抬眼一看,阮苓的眼珠早已消失不见,只余两个空洞的眼眶与沈棠对视。接着,一颗血色的珠子落到沈棠手里,阮苓的身体倒地。

  “没事吧。”谢景离收了剑,偏头看向沈棠。

  沈棠摇摇头,脚下一软跌坐到地上。他握住那颗还带着血腥气的离魂珠,心下不由生出一丝怆然。

  就是因为此物,竟害得一家人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毁了吧。”谢景离道,“这种害人的邪物,不能让他留在世上。”

  沈棠点点头,手中发力刚想将这颗珠子捏碎,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欺骗了阮宗善那人,目的何在?吸食人类精魂,是为己所用,还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是说……”

  “不管是何目的,万一这离魂珠不止一颗散落在民间……”沈棠抬头看向谢景离,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与自己相同的担忧。他将离魂珠放到谢景离手中,“带回万剑宗吧,不久后便是仙门会武,若这背后真有人在酝酿什么阴谋,仙门不能置之度外。”

  谢景离将离魂珠收入怀中,又想了想,认真道,“这是你发现的,你与我一同回去。”

  沈棠哑然失笑,这人真是不放过半分游说他去万剑宗的机会。再看对方一脸的正义凛然,拒绝的话本已经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好吧,这一次就依你,这下开心了?”沈棠抬手替他擦去脸颊上沾染的点点血污,还坏心的在那张俊俏的脸上捏了一把,然后转身便走,“要回去就赶紧走,这地方太晦气了。”

  谢景离一愣,沈棠已经走出了院落。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方才被沈棠触碰到的地方,衣袖落下半寸,皓白的小臂上露出一道血痕。

  那伤痕没有流血,只是隐隐泛着黑气,是刚刚为了救阮宗善被阮苓所伤。

  “快走啊!”沈棠浑然不觉,回头喊道。

  谢景离眸色微暗,扯过衣袖重新将伤痕挡住,抬步朝沈棠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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