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冰消雪融 第4节_母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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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冰消雪融 第4节

  第二天早晨青年们起来晚了,俊杰带着六个男青年到肖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无弹窗WWW.86ZHONG他对肖连荣说道:“你求我干点活儿,这一早晨就误事,真不好意思。”

  连荣道:“不算晚,早晨天气太凉了,干活不得劲儿,就是现在也不行,再等一会儿吧。”

  络腮胡子老王走到俊杰跟前说道:“吴老弟,你还能不能认识我啦?”

  “王师傅,我怎么能不认识你?那几年大会战,修梯田砌河坝我都和你在一起,还给你当过小工,对不对?”

  “现在你就别叫我王师傅了,我可担当不起。听说你参加市里比赛拿了第一,还弄了个六级证,这些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可你做到了,管你叫师傅还差不多。”

  “那是你没去,让我捡了个便宜。你不能叫我师傅,还和以前一样,叫小杰吧。”

  “不管怎么说,你上过大场面,今天就听你的,你说怎么干吧。”

  俊杰笑道:“你们三位师傅盖的房子比我见的还要多,我怎么敢班门弄斧?我和这些青年都是晚辈,听你们安排,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拉倒吧,俺三个都是土老两,哪个正经拜师学艺考过票?今天就看你学得怎么样,不看你笑话。”

  连荣道:“俊杰,不就是一面墙嘛,你张罗吧,好赖没个挑。”

  俊杰笑道:“那我就丑话说在前边,把事情搞砸了责任在你们身上,我可要胡来了。你们三位师傅先进屋歇着抽袋烟,我领他们收拾一下墙根儿,砌墙的时候招呼你们。都进屋吧,别在这儿挨冻了。”

  王胡子等进屋后,俊杰指派四人搅拌灰,其余的人揭了塌房架上的瓦,用撬杠的办法支起房架,随后清理出墙基。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让连荣把王胡子他们找来,开始砌墙。他对走过的王胡子说:“我砌石头不太行,补里子吧。”

  “那可不行,”王胡子笑道:“你砌外墙还得把大角,我给你补里子,老李和老林两人一帮,干吧。”

  四个人扯上线干了起来。由于石头是原来的墙石,有棱有面,砌起来非常顺手,中午的时候砌了一半高。小工开始搭架子上踏板,王胡子等大工休息时,连荣招呼吃午饭,王胡子说:“不用了,吃什么午饭?趁中午暖和多干一会儿,下午早点收工喝酒,你把晚饭准备好就行了。”

  “那你们垫点贴晌吧,饿肚子干这力气活人受不了,还是少吃点吧。”

  王胡子道:“我要是喝酒下午就不用干了,你打算再找人哪?下午你也别打漂了,往架子上搬石头。”

  小工们搭好了架子,王胡子等人上去接着砌墙。干到三点半,墙高已经接近上平口,俊杰里外墙面看了一下,小声对王胡子说:“叫停吧,不能再砌了。”

  王胡子看了看墙面说:“用水泥砌墙不会有事吧?干脆干完算了,省了连荣再张罗。”

  “这是县办厂子的水泥,凝结度不够,快叫停,要不咱就白干了。”

  王胡子犹豫了一下,大声说道:“行了,今天就干到这吧,什么时候再干大伙听信儿。”

  林安泰道:“就剩几块石头撂上得了,省了再伸手。”

  “还得码墙尖呢,让墙干一干再砌吧,再说了,咱们还能吃顿肖连荣的酒席。”

  连荣道:“到我这吃没问题,都下来洗手吧,中午饭还没吃呢。”

  瓦工们跳下架子,俊杰到墙里仔细察看,发现墙面有点异常,立刻招呼连荣找来木板顶在墙面,再用圆木顶住木板,圆木着地的一端压上大石块。王胡子说:“这是我砌的毛病,可能是没压好茬儿,离骨了。”

  俊杰说:“不是,你砌的没毛病。主要是天气凉,别看墙灰里掺了卤盐,可那石头是冻的,接触水分就会形成冰面,打滑压不住,加上墙高压力大,承受不了。再有一个可能就是卤盐搅拌不匀,有那么几锹灰没有防冻成分,也会造成这个问题,要是砌砖就没有这些事了。”

  “我可没想这么多,多亏你喊了那么一句,停的也是时候,要不然呐,咱们真就白干了。老弟,你这几年在外头没白混,跟你那位高人确实学了点正经东西。”

  “可惜我没学到家呀。”

  “行了吧,行家看门道,力巴看热闹,你比划两下子我就看明白了,是真功夫。”

  “什么真功夫?我在外面砌砖的时候多,砌石头不行,应该和你好好学一学才是。”

  “你别瞎扯,说不上谁跟谁学了,走吧,上那屋喝酒去。”

  肖家的东屋里摆了两桌酒席,俊杰进屋后挤在小工的桌上,坐在另一桌的王胡子说道:“吴老弟,你干什么?瞧不起俺们这些土老两是不是?”

  “你说哪去啦?我是晚辈,俺几个在一起吃得了。”

  “那桌人多,赶快过来,要不我去拽你了。”

  俊杰只好来到王胡子旁边坐下,说道:“我上这桌就担心一件事,不会喝酒影响你们的酒兴。”

  王胡子说:“你不会喝酒?”

  “真的不会。我也奇怪,怎么学也不行,喝上两盅就迷糊头痛。我真佩服那些能喝酒的人,喝酒像喝凉水似的,怎么喝也不醉。”

  “你要是不会喝也没办法。”王胡子说还要拿酒瓶,连荣说:“我来吧。”他把酒瓶拿过去给王胡子和老李、老林倒了酒,对俊杰说:“你说喝两盅就迷糊,现在喝这一杯还行吧?我给你少来点。”给俊杰的杯子倒上酒又说:“这么冷天请你们来干活真是不好意思。来吧,别管饭菜做得好吃不好吃都要吃饱,咱们开始吧。”

  王胡子喝了酒,吃着菜说:“吴老弟,你说这水泥不行,那咱们隔几天砌墙?”

  俊杰笑道:“质量怎么差也是水泥呀,搁一天就行。你是想考我还是逗闷子?”

  “我绝对没那个意思。我现在服了,人要是出去闯荡几年就赶上我们在家里一辈子。可惜你是个下乡青年,不是长把葫芦,要不然,咱们跟大队说说,搞一个瓦工队拉出去大干一场,天天有酒喝有钱花了。”

  俊杰道:“对于我来说是不是下乡青年已经没关系了,学了这门手艺就不可能进工厂摆弄机器,也不可能再去学别的技术,只能干一辈子瓦工,我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连荣道:“老王,不用你找大队,老姜说了,俊杰在市里拿过第一,有六级证书,会看图纸,让你和他挑头儿组织一个瓦工队,天暖和了就出去干,这回满意了吧?”

  王胡子兴奋起来,把一杯酒倒进肚子里说道:“这是真的吗?那我就跟吴老弟出去大干一场,挣几个铜板花花。”

  “别说跟我,你们年纪大见的多,经验丰富,我跟你们学才对,希望你们别客气,好好教我。”

  “岁数大不等于技术高,俺和你比不了。你有文化有头脑,能琢磨。我呢,小学念了半年,放猪放牛,后来学瓦工,学了个半槽烂架自以为可以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这是白混了。我说老弟呀,趁你没回城,咱们组织人手干它一场,把你师傅的高招儿也传给俺们这些土老两,行吗?”

  “干是非干不可的,这没有什么可讲。说到师傅的高招儿就一条,那就是勤学苦练,想一切办法提高自己砌墙的速度和质量。师傅对我又凶又狠,一点儿都不放松,生生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不管干什么,不干拉倒,干就得比别人强,干出样子来。其实你砌石头的技术已经到家了,拿块石头就知道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从角度到压缝掌握得很有分寸,我应该好好向你学一学。”

  “看看,给我戴上高帽子了。我砌墙砌出个包儿就是你这顶高帽给压的。老弟,你砌砖怎么样?那东西瞅着四棱八角,用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一年我上省城亲戚家串门,对面盖高楼,那家伙,大工砌砖刷刷的,像耍魔术似的把我看迷了。”

  俊杰道:“我砌过几回砖,考证也有砌砖墙一项。砌砖的要领看似简单,但要达到你说的那种地步,确实要下一番苦功夫。”

  连荣道:“来来,咱们边吃边说,要不菜都凉了。我再给你们倒杯酒。”

  大家又喝了一杯。俊杰给他们倒酒时,听王胡子说道:“老弟你行,有文化,还不小看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和你在一起说话都对撇子。你不是吵吵愿意跟俺学吗?我有一样比你强,那就是喝酒。来吧,咱们举杯干了老弟敬的酒。”说罢,一饮而尽。

  大家又吃喝一阵,王胡子说:“今天的酒喝得痛快,我就不吃饭了。后天咱们还到这里会齐,砌完墙还是喝酒。”说完之后,下地穿了鞋。

  连荣道:“我说老王你急什么?怎么也得吃点饭压压酒哇。”

  “不用压了,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我有酒就够了。你们慢慢吃,我回去。后天,你还得给我准备酒。”

  其他人也纷纷下地出门。俊杰在门口被玉萍拦住了,她说:“你着什么急?也没有老婆孩子扯着拽着,回去也是干闲着,再坐一会儿。”

  俊杰道:“你们忙一天了,客走主人安,你也该歇歇了。”

  “我不急,你坐一会儿,我有话对你说。”

  “那好,你收拾桌子吧,我去看看砌的墙。”

  连荣道:“我陪你去。”

  两人出房门来到西墙下,俊杰里外仔细看了一遍,说:“没什么问题。要想干得快一点儿,晚上在里边生个炉子烘一烘,每天烘一个小时就行。这墙砌上可以,但不能抹灰,冬天砌的墙不干透年年返潮,湿漉漉的,沾上灰尘就发黑。最好是一个春夏,过伏上秋抹上就没事了。”

  “也就得那么办了。咳,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谁这么大胆敢炸私人住宅,找到人了吗?”

  “是黄彦生干的,他已经投案自首了。其实,是我对不起他,他这一炮把我崩醒了。”

  “噢?这是怎么说的?”

  “黄彦生家在林泉沟里头,是独家独户。他和父母开了不少荒地,房前屋后还有不少果树。他一年到头也不上几个班,偷着卖水果大黄米小豆。大队找他谈了好几回也不听,这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吗?他一下子成了典型,我领民兵到他家砍了果树,没收三百斤大豆,大黄米一百七十斤和二百斤小豆,还有一麻袋栗子和三麻袋山楂。黄彦生的父亲是个七十四岁的老人,当时急了抡起扁担打人,被我推到在地后来一病不起,捱了两个月死了。黄彦生交代就是为这事儿炸我房子,可他还是不想让我死,知道西头不住人,我和老婆孩子又不在家才动的手。细想起来我真不是人……”

  俊杰叹口气说:“你的父母不在家吗?”

  “他们老两口早就搬到我姐家去了,一个弟弟当兵,一个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剩俺三口人。我爸是我给气走的,我当连长的时候,他就劝我,现在当干部就不能全听上边的,得看看什么事儿,对社员有没有好处,没有好处就拉个架子走过场,千万别去祸害老百姓。等我当上副主任他又开始说了,你知道民以食为天是什么意思吗?什么割资本主义尾巴?老百姓吃不上穿不上,要你们这些狗屁干部有什么用?这些话上纲上线就是反革命,为这个我和他吵,吵到最后把他气走了。我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老黄家,我算什么干部?应该给老黄头偿命才对。”

  “你也别太自责了,责任不都在你身上。等房子修好了,去把老人接回来。”

  玉萍出来对他说:“你们在外头唠什么劲儿?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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