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韶华_92_收了那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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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韶华_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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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忘渊第一次见到江子焕那年,他十岁。

  年幼时的凌忘渊因为父母早逝,性子孤僻骄纵,整日混迹在蛇虫鼠蚁中,除了师父南烛夫人,谁也管不了他。仗着天赋卓绝,凌忘渊往那墨幽谷后的万蛇古窟里一钻,也算是个小小混世魔王,偏爱戏耍那些将万蛇窟当做探险试胆之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墨幽谷小弟子。

  彼时,恰遇万剑宗宗主谢禹带着年幼的两位弟子造访墨幽谷。

  闲不下来的谢景离非拉着江子焕去万蛇窟探险,可那万蛇窟内千沟万壑,一个没留意,两个少年便走散了。

  凌忘渊遇到江子焕的时候,正值对方被一群吐着红信的毒蛇包围。

  江子焕自小身体就不好,身形娇小瘦弱,看上去甚至不足七八岁。稚嫩生涩的样貌已经可见清俊秀丽,配上那远比同龄人羸弱的身躯,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这样的人凌忘渊见多了,连个御蛊术都没修好,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来万蛇窟探险,活该吃点苦头。

  虽是这样,但凌忘渊还是偷偷躲在一旁,观察起来。他是喜欢捉弄人,但这万蛇窟的蛇蝎都是剧毒,要是真被咬一口,恐怕得出人命。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

  江子焕虽然身处险境,被跃跃欲试的毒蛇逼得步步后退,已经几乎被逼得无路可退。但他的脸上却是一派沉稳平和,不见半分害怕慌乱的神色。

  凌忘渊来了兴致,悄悄放出可以操纵毒物的药粉,驱使那些毒蛇更加靠近对方。这是他一贯恶作剧的伎俩,他只想知道,这少年是不是当真一点也不害怕。

  受到凌忘渊操纵的毒蛇缓缓朝江子焕爬去,不断在他脚边游走,嘶嘶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眼见那些毒蛇已经要接近他的身体,突然,江子焕一脚踩滑,摔倒在地。凌忘渊连忙操纵毒蛇散开,以免对方不小心触碰到毒蛇身体,沾上毒液。

  少年这一摔,久久都没有站起来。

  凌忘渊驱散毒蛇,走了上去。他在江子焕面前站定,这才注意到对方与别不同的穿着,素色的外衣上绘着陌生而精致的纹路,显然并非墨幽谷服饰。

  凌忘渊问:“你是谁?”

  江子焕勉力抬起头看他,那双水润的眼睛里带着些羞赧,声音也糯糯的:“你是……凌少谷主?”

  凌忘渊皱了眉,一是因为他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二是因为,这个人竟然一语就点破了他的身份。

  他道:“你是万剑宗的?”

  “是。”江子焕支起上半身,抱歉地朝凌忘渊一笑,“我在找我的师弟……但现在,脚好像扭了。少谷主能拉我一把么?”

  凌忘渊这才注意到,对方疼得一张脸血色尽褪,细看之下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凌忘渊暗道一声真是不经摔,心里也第一次因为恶作剧而生出些罪恶感。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背对他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

  “谢谢。”

  江子焕比他矮了不少,也没多少重量,凌忘渊轻而易举背起他,竟觉得毫不费力。他忍不住问:“你们万剑宗都不给弟子吃饭的?”

  江子焕笑了两声,道:“大概比不上墨幽谷的伙食。”

  凌忘渊对这不知是不是违心的吹捧很是受用,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目光敏锐的察觉到了些异样。

  这里的地势特殊,前方地势低洼,恰好是一个浅坑。而他的身后,原本以为是怪石嶙峋的石壁,却有个不易察觉、足够容纳一人的沟壑。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毒物追寻着江子焕落入那块低洼的浅坑,而这四周丛立着数棵枯木,一旦倒下,必然会恰好落在那低洼之地上。身后的沟壑虽浅,但容纳江子焕的身形绰绰有余。若有人能将枯木斩下,再辅以一把火,无处可逃的毒物会被一网打尽,而那沟壑,恰好可以成为完美的避火之所。

  与其说是他被毒蛇逼得无路可走,倒不如说他是故意引着毒蛇围聚在这里,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凌忘渊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对方最后没有使用这个法子,难道是因为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暗中控制毒蛇?

  江子焕的声音在身后浅浅的响起:“凌少谷主在想什么?”

  凌忘渊回过头去,对方抬着一双亮晶晶眼睛静静地看他,还带着些无辜和懵懂。

  真是个有趣的人。

  凌忘渊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江子焕口中那冒失师弟已经率先回来,谢景离哭红了眼睛,拉着他连连道歉,上下检查,生怕他哪里磕着碰着。

  也是那时,凌忘渊才知道,江子焕是谢禹的大弟子,幼年时家中被奸人所屠,救回来的时候,浑身的筋骨尽碎,费了好些功夫接骨易经,才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从此也无法习武。这次来墨幽谷,也是为了求药而来。

  那一摔,怕是当真摔得不轻。

  凌忘渊第一次对自己顽劣的行径感到后悔,甚至执拗的将一半罪过归结到非要拉着江子焕去万蛇窟的谢景离身上,乃至未来很久之后,都极度看他不顺眼。

  江子焕被留下治病,在墨幽谷一住,就是三个月。不巧的是,住所正在凌忘渊居所的旁边。

  孤傲的凌少谷主何时因为别人烦心过,但唯独捉弄了江子焕一事,他心里始终无法放下。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总是那一人的身影。

  于是,江子焕住了三个月,凌忘渊也就烦心了三个月。

  他烦心的时候,就喜吹箫。

  通体流翠的玉箫被他指尖熟稔的握着,半大的少年借着这曲子透出些成熟的心境,不仅为了那住在隔壁的清俊小少年,还有更多无处宣泄的烦恼。少时父母双亡,门中派系争斗,小小年纪,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少。

  只可惜,听曲的人不少,懂得的人却不多。

  三个月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是陌生的两个人,也能熟悉起来。更何况,江子焕性格温润和善,敏锐细致,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讨人喜欢。

  月朗星稀的夜里,凌忘渊一如既往站在树影下吹奏。一曲刚歇,抬眼就看见一个少年正攀着墙檐,笑意盈盈地看他。

  凌忘渊惊出一身冷汗,三两步翻身上墙,小心翼翼地将人从矮凳上扶下来。

  凌忘渊一本正经教训道:“江子焕你不要命了,万一又摔了怎么办!”

  他自己脸上也稚气未脱,此时故作一副小大人样,那严肃的模样看得江子焕忍俊不禁。江子焕偏头想了一会儿,认真看着凌忘渊手中的玉箫道:“我想学,你能教我么?”

  凌忘渊被对方理直气壮转移话题的模样气得够呛,抬头轻轻敲击在对方额头上,道:“我当师父,可是很严格的。”

  “别太小瞧我啊。”

  从此,每到寂静的夜里,墨幽谷总有萧声回荡。

  有时是生涩磕碰的吹奏,有时也有两段曲调相合,一高一低,似是在循循引导。江子焕天资聪慧,学得极快,不消几天就将一首曲子练熟。凌忘渊见他每日关在屋子里无聊,索性将玉箫借给他,给他解闷。

  他萧声中的意境与凌忘渊极不相同,清俊内敛,不露锋芒,似乎还透着点落寞。

  凌忘渊隔着一堵墙静静听着那人的萧声,听着听着,却觉得有趣。少年的萧声纯粹,将所有情绪倾注在曲子里,娓娓道来,喜怒哀乐都不曾隐藏。

  似乎与平日所见的他不太一样呢。

  彼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对方在他面前,从不隐藏真实的自己。所谓知音,便是如此。

  江子焕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凌忘渊神使鬼差地再一次翻进了对方的院子。

  对方坐在院子里,桌上摆了两杯茶。

  江子焕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凌忘渊走到他身边坐下,江子焕把玉箫递了回来。凌忘渊没接,看着他的眼睛,有些难为情道:“万蛇窟那天,是我捉弄了你,对不起。”

  江子焕调皮地眨眨眼,道:“我一直就不怪你啊。”

  “你早就知道?”

  “从那些毒物偏离我预判的路线开始,我就知道有人是在控制他们。”江子焕神色平常的说,“不过我想,不管是谁在背后操纵,应该都不会眼看着我在墨幽谷境内受到伤害。所以,我就懒得再想办法逃生啦。”

  与他心中的猜测相差无几。

  须臾,凌忘渊终于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将那玉箫推回去,道:“送你了,算作赔罪。”

  江子焕抚摸着那萧身,问:“看来,我这算是出师了?”

  夜风拂过,吹动少年的鬓发。凌忘渊看进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差得远呢。”凌忘渊道,“回去可别疏于练习,下次见面,我要检查的。”

  熹微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凌忘渊醒来的时候,耳边隐约回荡着熟悉的萧声。他从桌案中抬起头,入眼是再熟悉不过的书房。桌案上的烛台早已燃尽,凌忘渊按压两下酸胀的眉心,身后披着的外袍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地上。

  凌忘渊捡起素色的衣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子焕坐在院子里,背对着他,正在安静地吹奏。他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后的时候,萧声也恰好停了。

  江子焕转过头来:“早啊,忘渊。”

  凌忘渊叹息一声,将外袍披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将人包裹起来,道:“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在屋里多睡会儿?”

  “醒得早。”江子焕道,“醒来看见你不在,更不想睡了。”

  “抱歉。”凌忘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白发,现在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无时无刻提醒着他,经年的旧疾,终于使得眼前这人的身体,开始不可避免的衰竭下去。

  也因为这样,他每日沉浸在书册当中,发了疯的寻找医治之法,竟反倒冷落了他。

  江子焕倒是毫不在意,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凌忘渊摇摇头:“没有,做了个梦。”

  “噩梦?”

  “好梦。”凌忘渊道,“梦到我们刚见面时候的事了。”

  江子焕揶揄:“某人放蛇吓我的事情?”

  凌忘渊道:“是啊。还有某人爬墙听我吹曲子,缠着我,要我教他的事情。”

  江子焕眨眨眼,转头指了指石桌上躺着的一封信件,正色道:“有你的信。”

  ……这人转移话题的招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和理直气壮。

  信面没有署名,凌忘渊展开那信笺,一眼便认出里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凌忘渊道:“沈棠的信。”

  江子焕早有预料,没有惊讶,静静等待他看完信件。

  凌忘渊快速阅览一遍,道:“是联盟接下来的部署和计划,有些地方需要墨幽谷协助。”

  江子焕点点头:“沈棠这个盟主夫人做得倒是尽职尽责。仙门近日都盛传,‘谢夫人’能力手段不输男子,谢盟主娶了‘她’,可谓是如虎添翼。”

  “我看,他分明是乐在其中。”凌忘渊道,“他那个恶劣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谢景离刚上位时,仙门中有不少颇有微词,被沈棠顶着个盟主夫人的名号,挨个教训了一通。那段时间,万剑宗的门槛恐怕都要被踏破了吧。”

  “这样也不错。”江子焕道,“景离如今身居高位,很多事情不方便做,有沈棠在他身边,恰好也能替他分担。那些吃了亏的,赔点礼,事也就了了。毕竟,没人乐意将自己被一个‘女儿家’欺负的事迹到处宣扬。”

  凌忘渊点点头,一捻信封,却发觉里面还有一张信纸。

  这封信字迹苍劲有力,规整严谨,一看就是出自谢景离之手。凌忘渊展信阅读,越看眉头越是紧锁。

  江子焕问:“怎么?”

  凌忘渊在江子焕面前的石凳坐下,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谢景离寄来的。”

  江子焕眼眸暗了暗,又问:“……说什么了?”

  凌忘渊沉着脸,将信纸重新在眼前展开,缓缓复述:“他说,岭南气候潮湿,给你寄了些除湿补气的药材,让我按照食谱煲汤给你喝。还说你晚上睡得浅,给你寄了些你用惯了的熏香,可以助眠。说你口味清淡,常年戒辛戒辣,让我别拿虫子给你吃……”

  复述到这里,凌忘渊将那信纸往石桌上一拍,气鼓鼓道:“谢景离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会虐待你不成吗?!”

  “噗……”江子焕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还是伸手将那信纸拿过来。那信中,用熟悉的字迹,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所有关于江子焕的事情。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竟是比沈棠那封讲述正经事的信件还足足多了一倍。

  字里行间,尽是担忧。

  江子焕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暖意,嘴角的笑意未褪,眼前却是有些模糊了。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凌忘渊的手探过来,用力地覆盖在他的手背。

  “子焕,”凌忘渊认真道,“他还说,他与沈棠正在遍寻世间医治之法,所以,你一定不能放弃。我也是。”

  江子焕嘴角泛起苦笑:“此生有你,有他,何德何能。”

  他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话应该我来说。”凌忘渊握紧了他的手,目光柔和地看进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里。

  不论是那个在第一次见面,就完美识破了他恶作剧的你。还是那个听出他曲中心境,再以曲还情的你。亦或是那个在苦海挣扎,弥足深陷,误入歧途的你。

  “此生能够遇见你,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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